荒鹰

A spring day in the dark shade of gold

又被lof删了,重发屯一下。标题用的是空间海尼给的英文建议,大概是不信这个邪了
大概是弗朗西斯和abc众人主要是ER的互动,就觉得如果他们遇到一起会蜜汁微妙……

aph和悲惨世界的互动x如果有bug还请指出




 从1832年的二月起,安灼拉总注意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迈开步子,走到下一个街角时就消失不见,仿佛被那块照耀着阳光的满缠藤蔓的砖墙吸收了进去似的。那个月份雪刚刚化开,冰凉的溪水又在枯枝掩映下欢快地流淌,绕过几座山谷汇入初春的塞纳河,泛着生命刚被孕育时的微光,一点点加着这座城市脉搏跳跃的气息。他时而衣着传统又精致,就那身行头去市政厅甚至 也毫无问题;有时又衣衫褴褛,如果不是那熟褐色贝雷帽下过分显眼的一束金发,谁都不会在意这小工人的去向。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怪人尤其得多,你也说不准他们是好是坏,甚至也无法肯定是否就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身上既有旧时代烙下的焦黑坏肉,又每天期盼新时代在那小窝里振翅扑腾的声音,安灼拉这么对自己说。但他对这一言不发又时刻洋溢微笑的人有种奇怪而亲切的感觉,就像对待一个从出世起就分离的兄弟,不是因为他们相似的金发,而是。或许他也是个满怀理想的青年,凭他那时刻扬着的头颅就可以断定他也是光的子民,他的额头被太阳神亲吻而留下烙印,同类可以一眼认出,然后互握着手在树荫下、在随便哪个咖啡馆最里侧的桌子上各自描述未来的蓝图。总有些人每天都和你相遇,在离你不超过十米的地方转悠,可终其一生都不会发现和在意这个人——他就像是蓝天,融于每个城市里的人们的生活,所以谁也不会对发现了这块苍穹而感到惊讶。

  所以安灼拉还是没有上前与他攀谈,他眼下事情又多又紧,在匆匆穿过圣米歇尔广场,拐进亲王街后他抬起头,看到了这寂寥街道上方的暮色,云彩正从橘色过渡到深紫,被西风猛吹,缓缓在天幕上移动,给那些尖顶教堂的头颅缠上色彩浓艳的绸带。一顶 被风吹翻滚落到他脚下。出于礼貌,安灼拉立刻弯腰捡起。四下只有那位陌生又面熟的男人,安灼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眸子。因为他背对着晚霞,面孔被昏黑的阴影笼盖,只有身体边缘的轮廓镶着细窄的金光,所以他的瞳孔到底是什么颜色也说不清,就好像夜里湖水的漆黑、醉酒者脸颊上的酡红、酒桶里涌出来腐烂浆果汁液的紫红和夏日港口澄澈的碧蓝通通混合在一起;那里面还蕴藏着更多的东西,即便太阳神能走到深渊口,甚至俯身探去,也无法一下知晓底端平静的潭水里居住着怎样的灵魂。单看面庞,他是个讨喜的年轻人;单看眼神,他该是流浪了数十个世纪的老人,经历了喧嚣、嚎叫、啜泣、支离破碎的年代,并将继续看着新时代尚未根除的种种痛苦。即便周遭死亡的阴影包裹着这不死的羽翼,它也不单单像油灯一样只闪烁着昏黄残光,而是永恒地向周围发散变幻的光彩,把少女的亚麻衫照成紫绸,把祭祀用的白花映成幽会女子胸口的蔷薇,把年轻的血液当做葡萄酒,又割断臂膀涌出更多成熟的果实——这光芒里混合着祷告和情诗、绞刑加舞蹈、死亡与新生。

  “您的帽子。”他用理智拴住脑海里瞬间奔腾而过的法厄同的马车,加之递过去时打量到对方胸前配饰的红白蓝缎带,立刻又更觉亲切,不太能和刚刚的情景结合在一起。  

  “谢谢您…”这话仿佛是任意一个懂点礼仪的人都会说的话,即便是乞丐也会对施舍者施以感谢。但他的语气显然和奉承话不同,他是认真地接过帽子,对着那美少年映着夕阳的眼睛轻声道谢的,声调里似乎还有些颤抖——就像高烧中的病人接过调好的温水、感谢那唯一的照料者说出的一般,“谢谢您”他又重复一下,这次的声音变得短促又坚定了,“安灼拉。”

  年轻的阿波罗愣住了,那陌生人却突然腿脚灵活起来,把帽子戴上,消失在通往郊区的拐弯口处。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也许这是位自己还不认识的、初到的革命者,而他的团体中曾有人提过abc友人会,所以他就这样自然地辨认出来了。

—  

  缪尚咖啡馆里还是坐满了人,在没有统领时他们就三三两两讨论着无关紧要的事,但彼此间都留有空隙。公白飞和古费拉克坐在店中央,桌上摆着一个壶和两个斟满的咖啡杯,   格朗泰尔很少坐到那里去,毕竟他时常无意中碰倒的酒瓶就会制造不少噪音,但他自己是不断向大家解释这是那些产地来自四面八方的酒里面最优秀的,连瓶身碎裂的声音也不例外。于是巴阿雷非常迅速利落地证明了这理论——把一个空瓶砸了出去,清脆一声,弄得若李瘦削的肩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跟其他动静没什么不同嘛,那些女人闹起来,摔得比这个声响大多了。” 

  “那是你没用心听!”酒鬼不爽地冲他挥起双臂,“你们总说这儿那儿没什么大不了,哪里和哪里根本一样,于是就急着推行自己新折腾的那一套,您根本就没认真去听!为什么会迷路?大家和你没什么不同,急匆匆地向前赶,连走过的道路都不记得了,时常在原地打转——历史流了多少血又回到开头。为什么不看看铁栅栏上的荆棘和蔷薇呢?为什么不看看那些翻掉的马车呢?是啊,你们总催促着,生怕耽误了一刻钟,结果两天后对着同一株盛开的玫瑰犯傻,你们不适合和女人恋爱,因为她换一套行头你就又得犯同样的傻,自以为时刻在摆动双腿…哎!我宁愿这么慢吞吞的在黑暗里抚摸墙角路根的野菊!”他抬起手肘猛灌几口烧酒,把眼神从巴阿雷身上挪开,又突然扭过头去,像是哪个天使给他降了圣谕,他醉醺醺的目光一下神圣起来,腰板也挺直了,就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安灼拉正向他走来!但他一眼也没瞧格朗泰尔,径直走向他对面用小玻璃杯饮酒的金发男子,对方把酒量控制得很好,有点醉意,又保持着清醒,见领袖正面走来就站起身来,报以微微一笑。

  “啊,晚上好,领袖先生。”他就像每个咖啡厅里认识安灼拉的人一样,甚至还更加热情地把手里握着的酒杯举到面前。

  “晚上好,先生。请原谅我刚认识您,还不晓得您的名字。”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相信我,您已经认识我很久了…”看到对方略显尴尬的表情,波诺弗瓦先生赶忙扯开话题,试图从近来愈发不稳定的金融现况、以一个家楼下拐角就有面包店生意却不大走运的出版商身份与他进入探讨。分析自己,弗朗西斯有些想笑,不过这也没什么,他自己都可能敌不过一个咖啡馆青年对他的了解呢。病人能感觉到眼睛的胀痛、膝关节的不灵巧,可只有他的医生能开出合理(虽然有些昂贵)的病单,他的女仆能给他送来热茶和烧鹅——反而是这些没有病的人为病人热心服务。

  这样的讨论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热爱祖|国,也许有时他偏离了正道,被傻乎乎的车夫引进泥沼里,但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该把他拉出来。波诺弗瓦先生,您也肯定爱着这祖国吧。” 

  这下轮到祖|国先生一时语塞了。事实上,也许,他并不那么爱着自己。他在厅堂里觥筹交错时有多自恋和自信,在小巷和下水沟里就有多责备自己,可是等到第二天宴会到来时,他仍得梳理打扮好发辫和礼服,满面骄傲的微笑。但哪位母亲会在自己的孩子吃不饱、没得穿、钻进违规的童话建筑里过夜时仍那么爱自己呢?她情愿把自己抽屉里漂亮得如同星辰的种种首饰卖掉换点面包。但是,但是,那既是她的,又不属于她,这个家庭的长子掌管着财政的使用,容不得自己尊敬可爱的母亲过问和动用,更不瞧自己可怜的弟弟们一眼。“他们快活着呢,别担心。况且,这些穷小子的尸骨算得了什么?堆成山也比不过一位将军的俸禄。”这就是长子对母亲央求的回应了。 

   但他还是骄傲的。纵然服饰和面容都是炫耀的资本,他内心还是更为这群年轻人感到自豪——正如他们对他一样。弗朗西斯未曾衰老,年岁算得上什么?只要时刻还有年轻而沸腾的热血,理智和激情的罗盘就不会失灵,一代又一代死去的爱就在国家内部播种,无声地生长起来为死后百年逐渐搭建荫庇。这就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所以他向来不说,脸上却总有遮盖不去的傲意和欢愉。 

  “我爱。不仅是因为他过去和未来的辉煌,还是为建筑这类辉煌的人民。”但愿这不会显得他为自己血流成河的事业过分自得。

  “您说得对。法兰西从来不会和他的人民分开。”  

  当他们谈到这个话题时,似乎胸口都涌着无数感情和时刻能迸裂出来的话语,结果之后反而一下子无话可说。扭头可以看见敞开的窗外挂着轮新月,通过它惨淡苍白的光线能看到周围大片的云块。空气里弥漫着酒气和夜间静默的氛围。博须埃随若李回家去了,他的同居者还是要为那病中的身体考虑;古费拉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咖啡馆,但咖啡杯仍然摆在桌上,不过杯底和壶底都空空如也,公白飞在之前就打了招呼去某个民间自发的夜校里指导那些年轻工人,天知道古费一个人怎么把两人份的咖啡享用完毕的——不过都无所谓了,现在这儿只有两位金发的青年对坐,吊灯把他们一侧的头发几乎照成耀眼的白色。其实还有一个格朗泰尔,但他摊在桌上昏昏欲睡,虽然脸还对着这边,嘴里哼哼唧唧,毕竟也不会再插话了。况且安灼拉并没有把他算进这次谈话里,把他当一个会动的酒瓶子就得了,没多在意。

  “让背后的光照到脸上,唯有我们自己转过身去。即便长矛刺刀和阳光一起袭来,也要让光线先照射到自由的胸脯,而非金属的冠冕或十字架上。我们这些公民,正要把祖|国再次带往太阳的方向。我们这里的人坚信更加灿烂的明天会到来,那时候苦难会逐渐消失,幸福将展翅到每个人头上——除了那边那个醉汉,他该不属于我们。” 

  格朗泰尔一直侧趴在桌上,半听弗朗西斯唠叨,全神贯注安灼拉吐出的每一个字眼。他晓得这位祖|国先生。但他也没跟别人说,反正没人相信,其实也没差:他和这里每一个人都一样,深深扎根在法兰西的土地里,只是和国家同岁数罢了。每位公民做的事都和国家相连,而国家的作为又深刻影响这些人民的生活,哪个都离不开哪个。至于他怎么知道的?因为巴黎没有第二个像这位先生一样年轻的人能做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当然他根本不在乎谁能不能做这个,只是个值得怀疑的证明罢了】,弗朗西斯了解他就像他了解弗朗西斯一样,所以他们互相心里有数。别人把祖|国当母亲当英雄,他把祖|国当兄弟当酒友。所以安灼拉来之前这祖国先生就过来了,醉汉借着机会把他批评一通,之后就跟熟悉的酒友没什么区别,一同把血和酒混在一起,闷闷地咽下肚去,再慢慢等安灼拉的到来。

  “啊…是这样,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像是在这里,”他垂下头,用拳头捶捶胸前,“在你的…左边的肋骨下,始终跳动着的那个器官。”  

  “心脏。”对方给他补充上。  

  

  “对,就是它。你靠它存活,每时每刻感受到衣物下火热的激情。它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和生活,但仍为你供血。人和心脏,谁失去谁都无法存活,可是在外人看来,哪天心脏被剖出来,你流血不止快要死去,他们仍把你当你,却拿另一旁仍热腾腾的心当做异物了,哎!”  

  弗朗西斯走到有些困惑的年轻领袖身边,拍了拍他的额头。  

  金发的阿波罗旋即进入修普诺斯的怀抱。 

  黑发的男人不那么醉了,又开始拔酒塞子,然后把椅子搬到弗朗西斯身边,几乎带着点忿懑的语气责怪他:“他是个伟人,您知道,伟人大多数看不到他们所成就的伟业。我倒希望他和他在我心中一样,是个神,有自己的希望,能眼看着希望或者毁灭,但至少他还能看着。您这是在着急把他送给塔纳托斯,我真想警告他们不要带走这颗天体,小心冥府被天上的光灼烧殆尽。” 

  “我自知这点。”  

  “您真自私,您真自私…他把自己绑在火炬上做金子的燃料,给您照亮前进的道路!他替您经历死亡!当然了,您已见证无数神灵为您而陨落,到头来也就是这样!如果我是您,我会把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卸下来,教他们去牧羊,或者去驯服一头雄狮,然后用美酒代替鲜血喂给嗷嗷待哺的人民们。” 

  “是,我替他目睹死亡背后的曙光。”弗朗西斯安静地咽下一口酒,把杯子重新摆回木桌上。此时的格朗泰尔已经没力气再给他斟满直至杯口,晕晕乎乎躺在那儿,用瓶代替杯,停止了喋喋不休,温热的目光落在安灼拉的金发上,沉吟许久把一肚子酒气凝结成一句无足轻重、永远不会在哪张纸上出现的话语: 

  “他睡着了,他多美。哈迪斯怎么会忍心夺走这朵闪光的花朵呢。”  

  弗朗西斯点头承认这点。他自己不是冥王但拥有希绪弗斯的命运,他阻止不了这些石块在日暮时分向下的滚落——这就是他的使命。凝视上升,凝视衰落,然后会开启下一个清晨。但他有时还会羡慕背叛死神的家伙,纵然每日清晨落日景象变幻无常,至少那人还有一颗永远伴着他的石头。这位金发的男人用永恒的眸子凝视着另一位金发少年紧合的眼脸,他的睡颜也那般庄严,石刻般的嘴唇沉默闭起,眉头不肯放松、有些纠在一起,仿佛是在巡视梦的王国。在眼下各方巨大冲力下挤压出来的,不是废品就是稀世珍矿。前者加快了扭曲腐烂的速率,宝石被打磨得愈发光亮呈现出罕见辉芒,可那薄薄一片的血红在天空正午的阳光下一闪,白光晃进一些飞舞的鸽子同样红宝石般的眼珠里就得永坠冰凉的历史河床底部了。然而睡梦里的男孩唇边突然溢出一丝安宁的笑意,半醉半醒的酒鬼已经被酒精弄得通红的脸颊就漫上一层只有鲜果鲜花才有的嫩红——盛满提早到来的爱和情。弗朗西斯叹口气,这终究是个年轻的少年,不是居住在死亡另一头的大理石啊。  

  破晓的月挂在朦胧铅灰的苍宇上,亘古的恒星结束了与正在穿越大气层的流星的对视,剧烈速度下摩擦出的火花快要把那块不属于此地的陨石吞噬磨尽了。弗朗西斯抚一下天使的前额,拉开了缪尚的门,走入巴黎清晨惨白的灰尘里。 

  五月末的时候他们陆陆续续收到不知是谁送来的礼物:格朗泰尔收到了瓶昂贵的红葡萄酒,公白飞竟然收到了一本早就绝版的植物图志(马白夫自己都没有这本了),热安抱着一沓高乃伊的亲笔真迹有些不知所措,巴阿雷套上了新的红马甲。除此之外,还有只优雅的长毛猫经常来缪尚踱着步子,古费拉克喜欢它,蹲下来逗弄它,若李也不例外,不过总显得小心翼翼些,但还是被钻入鼻腔的猫毛弄得打了几个喷嚏。安灼拉则在店里花瓶新插的百合花丛后发现一支短剑。


  春去夏来。六月的阳光交替着暴雨,那场暴动过后的废墟上满是泥泞,居民们陆陆续续出来,对还能用的器具挑挑拣拣,也不在意上面干涸的血迹,那么擦拭几下就让这被光辉笼罩过的破桌烂椅继续回到乏味沉闷的生活中。六月四日的夜晚弗朗西斯在街垒,五日的清晨则随仍未醒来的巴黎人民回到了国民卫队里,端着枪,一下扳机也没叩响,但柯林斯酒馆楼上的枪响清晰地传到他耳边:他的脑子里满是血污中躺着的年轻人,眼前却突然流淌展开一面红旗,到达地面的星辰变成冰冷的陨石,无声地随着血液的颜色、激情的颜色、温暖的颜色垂挂了下来。这时他的扳机响了,给了掉灰的壁垒一枪,又像在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这之后弗朗西斯回到出租房里里,一楼拐角的面包店正在吵吵嚷嚷,他觉得自己的前胸闷得慌,就像暴雨前被压抑住的空气。长毛猫从空屋里回来,钻入他温暖的怀抱里。男人用指肚揉搓着猫咪染了灰的皮毛,一声不吭地盯着对面墙壁上的一个污点,兴许那个位置曾经挂过一副英雄加冕的油画,但现在终究只剩一个钉子的痕迹了。

  安灼拉的意识仍在弗朗西斯的记忆里继续,而不仅是立了块悲壮的无名石碑。祖国先生记忆里埋葬他的地方还在那块位置上茂盛生长起来的一棵柏树。六月本来就是植物的季节,各种记忆的野草疯狂漫涌上来,这个路灯下的老人,那个沉入河底的男人,还有那些不会复回的青年们的欢歌笑语…都扎根在这片法兰西回忆的土壤里,会有一天结出多汁鲜美的野果;但也有高大沉默的,只奉上苦涩的果实,之后就凝望对岸,等着另一株自己的花过来。死亡,是见怪不怪的事,是直接穿越蓄满雷电的乌云到达玫瑰色天边的方法。但未说出的话就被永远埋藏在厚实云层的下方,无法传递进充满曙光的坟墓了。弗朗西斯的遗憾足以藏满所有森林里所有树叶的背面: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听那些朋友们歌唱议论,听他们的故事,再给他们讲那些旭日和黄昏的故事,然后一起欢笑,说着“tomorrow comes, tomorrow finally comes”,告诉他为自己做的事,为未来做的事。这是份真切的祖|国的爱和道谢,胜过一百枚金质百合花勋章。他偶尔也遗憾这棵树不接受美丽的花朵,但在发现这树旁还有另一棵不大起眼甚至还歪歪扭扭的酸苹果树时就差点笑出声来。他真开心,兴许这两棵树的根已经在地下盘绕在一起,就像在世间牵了彼此的手那样。

  “有些遗憾,”他对着虚空说,“你不是一株葡萄藤,苹果酒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他不给你缠绕他的枝干后的选择吧。”

  记忆的花园,记忆的荒原。这都属于弗朗西斯一个人、整个国家,但不会再有其他人来造访这里。这里永远没有冬天,不会凋零,因为所有事物都已经经历过一个轮回的生死,只在春天抽芽,夏天开得满树繁花,秋天结果,一点一点压下枝头,更接近国家的心,然后扑通落下,沉进他永远奔腾流淌的动脉里。他总得走出门,替六月死去的少年们打探七月份的生活和国情,替他们沐浴在流血后平静的阳光里。街角的工人们在修被破坏了的某段栅栏,春天末尾时飞扬的粉尘也被染成暗金色,仿佛参加一场盛大无声的典礼,地点是在神明的庭园。弗朗西斯把贝雷帽的帽檐往上抬抬,好看得清更远处的地平线。在那块帽檐的阴影下的是他额前的金色碎发,再下是那对眼睛,那对作为人类的苍老的眼睛,那对作为国家年轻的眼睛,盯着塞纳河河面闪闪发亮的天空,仿佛看到云层后长着双翼的大天使正浮现出来。  

  “您看,”他对着波光微笑起来,“明天会到来的,因为你们,明天才未停滞为今天。失败和血流属于我,坟墓和曙光属于你们。我负责记住你们,然后带领余下的人活着且奋斗,你们还要些什么呢?" 

  “自由,”他仿佛听到庄严的声音混杂在温暖的风里,这是那位站在中央的天使对他的忠告,“还有春天。”后面半句则像是整个春夏的和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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